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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死囚(1 / 2)





  而一些在后排囚禁的犯人,没法将碗伸出外,就只好用手中的勺子敲打囚碗。敲响声不绝,一时间,牢狱各处喧嚣吵杂,声声不止。

  狱卒由左到右的派发,一间一间的牢狱走过,他们没有打开狱内的锁链进内,只是直接让囚犯将碗伸出栅栏处,一碗一勺粥,然后一人一个干粮。

  这间牢房还未派完,前一间牢房的犯人已经将干粮啃光,将碗底添干净,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刚装上碗的犯人大快朵颐。

  董秀的脚链太短,没法向门前方向走近,唯在坐在那儿干等,等狱卒将那一边的都派完了,走到她所在的方向,再随意的给她伸出的碗口处倒进一勺子。

  碗是破口碗,只能装上碗大小的一半,狱卒给的不多,只有些少的粥水流敞在外面,董秀连忙将口凑近碗口,将流出来的粥水干净,随后就接过狱卒递过来的干粮。

  粥是粥水,只有几粒米在上面浮动,而干粮是用养畜牧的粗糠做的,还不到拳头大小,一天只发一次粮,吃完还不能抵上两成饱,所以这里的囚犯是整天都饿着肚子的。

  董秀三两下将干粮塞进嘴内,没嚼上两下就连忙吞了,因为这些粗糠做的干粮不能干嚼,里面混着沙石,一嚼就会咬得牙齿声声响,难以下咽,所以唯有这样,才能将干粮全部吃进肚内,再两三下将碗内的粥水喝下肚。

  旁边已经吃完的一个老汉见她喝着粥水的模样,不住的吞着口水。

  刚开始的时候,董秀就是拿到了分发的粮食,吃了一口那粗糠,满牙的石粒,再也吞食不下,放在了一边,一个犯人在她不注意之时,将她的那口粮囫囵吞下。

  当天,董秀饿得饥肠辘辘,痛苦得在地上不停打滚,苦苦哀求狱卒都没能得到一滴水进肚,自那以后,董秀没再放过属于自己的一粒口粮。

  人言道:饥不择食。

  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,一个人饿了,别说是干糠粗粮,就是血淋腐肉也得吃下去,这就是人类生存的本能。

  常东春走在前头,两个手捧着精致器皿的侍女和一个御医紧随其后。

  匆匆来到了宁乾宫门外,李小英远远的见着他们的连忙上前,向常东春哈腰卑歉道:“大总管,您来啦?”

  “皇上用药的时辰到了,不知道皇上是否睡着了?”

  李小英摇摇头,轻轻的将身后的门微微推开,他小心翼翼的深怕弄出一丁点声音,打扰到里头的人:“大总管请看”。

  常东春透过敞开的门缝向龙榻上望去,垂挂的帐缦被拉了起来,帐缦内是一目了然。本应该躺在榻上休息的人,此刻正懒散的坐在龙榻下方的软毯上,背靠着龙榻上的软褥,手里拿着奏折正在处理政务。

  寝室内竟然一个当差的奴才也没有,估计又被他赶了出来了。

  常东春摇了摇头,不由的感叹,皇帝勤政是好事,可连龙体都不顾,这就大大不应该了。

  自从见着皇帝昏迷不醒的被送回来后,常东春真是吓出一身冷汗,见他身体发寒脸色发紫,如死尸般被抬进来,他都绝望的以为皇上没有救了。

  只有自己知道,当时的感受,他真真是瞬间脚都软了,虽然主子是主子,自己即使是太监总管却只不过是主子身边一个微不足言道的奴才,他的生死主子当然是不在意了,但主子的生死却关系着他的生死。

  他太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了,皇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,他的一切都亦将化为乌有。

  十多个医术精湛的御医轮流为皇帝针灸、泡药,用尽了方法,这才为皇上保住了一条命。

  但也足足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过来,见着皇帝清醒过来,常东春尚未来得及松口气。却见刚刚清醒的主子连滴水都未进,就召来两个将军交待了一番。

  两位大将军前脚刚从宁乾宫踏出,他进内一看,皇帝又昏厥了过去,皇上如此拼命以至连龙体都不顾,只苦刹了他们这一班跟前跟后的奴才。

  领着几人进入寝殿内,四人齐齐在帐外跪下来行礼,常东春谨慎的向坐在账内的男子请示道:“皇上,用药时辰到了,请皇上用药。”

  皇帝闻言后,注意力稍微停了一下,用眼睛淡淡的扫过几人,看到侍女手捧的器皿后原来平滑的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,没有出声,沉默着继续又将精力集中在手中的锦本上。

  苦口良药,应耿天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,那浓黑粘稠的药汁,明知是对身体好的,但让谁天天喝,还一天喝足三次,比喝水还要多,都会反胃。

  常东春自是明白他心思,但药是不吃不行,他体内还尚余少量毒未能排出体外,他大胆猜测主子的沉默就是默许,轻步的站起来。

  太监在主子的眼中兴许只是一个卑微的奴才,但在宫中主子之外的人眼中,常东春却是能主宰生命的大总管,他一只手轻轻一挥,两名侍女在他的示意之下连忙跟着站起来,一步步的往帐内走去,御医也紧跟随在其后。

  走到主子脚边几尺开外,几人齐齐跪在地上,两侍女将手中的银制器皿打开,露出里面装着药汁的白瓷碗,然后侍女低下头,身子轻轻的趴低,以俯首姿态将器皿举在皇帝触手可及的地方,默默的等候着。

  好一会,应耿天将手上的一本奏折批阅完毕,这才放下奏本,张着细长的双目看着眼前的那碗黑汁,却久久没有动手去拿。

  “请皇上尽快用药,不能误了用药时机啊。”跪拜在一旁的御医出言摧促他,并暗暗的观察着他的气色。

  应耿天最终伸手拿过药汁,将药碗放在嘴边的时候依然是停了一口,最终一口将药汁饮尽,碗尚未放下,举着另一个器皿的侍女连忙将手中的器皿向他靠近,他从当中拿起一颗乳色的糖果,放进口内。

  侍女送上湿温的毛巾,让他试擦嘴角。

  “难喝死了!”他抱怨道,即使吃了香糖,口内苦涩味依然久久退散不去。

  “臣该死!”

  他此言一出,御医五体投地‘卟’的一声,趴在地上。

  应耿天看了他一眼,他实在讨厌低下的人不出几言就以领死当请罪,口头上是臣有罪,臣该死,但真要他命时却求饶不止,说这话的没有一人是真心的,他不耐烦下令道:“出去吧,出去,统统出去。”

  “是!”几人接到皇令连忙领命纷纷向后退。

  “常东春!”正要退出寝殿外,太监总管被他一声唤住。

  “老奴在!”

  “去将今天呈上的其他奏本一并给朕拿来。”

  一旁的御医闻道,连忙阻止他道:“皇上,依老臣之见,皇上不应过于操劳,请皇上多多歇息吧。”

  “请皇上歇息!”常东春附和太医。

  帐缦内却传来冷冷的声音:“别让朕将话讲第二遍。”

  闻言,常东春暗暗一惊,连忙应诺:“是,奴才这就去拿。”

  “老臣告退!”见帐缦内沉默,两人无耐悻悻退下。

  日子昏昏沉沉熬着,清醒的时候少,昏睡的时候多。只有昏睡才能暂时忘记身体的不适以及空空的肚皮的饥肠辘辘。

  在这算得上是太平的盛世,大的社会动乱是没有,但犯律介的人却亦是丝毫没有减少,几乎每日都有新囚犯人被狱卒关押进来,每天被收进来的囚犯多,被释放出去的却少,难怪牢狱总是挤满了,人多为患。

  每当有人被狱卒带出去,董秀总是睁着干涩空洞的双目呆呆的望着,旁边一个囚犯望着她那既渴望又失落的眼神,无耐的自嘲一声,提醒她道:“别羡慕了,你以为被带出去就好事么?看着吧,估计当中被释放的能活着的没几个,多数第二日就被游街当众斩首了。”

  董秀怔怔的望着他,久久不能言语。

 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关进来的,犯的又是什么罪,亦没有人告诉她,究竟她要被关押多久,在外面,她一个亲人也不没有,自是无人来探视,更是无从打听。

  一切一切都只能听从老天爷的安排,或许在这儿就是她人生的终点。

  偶尔会有一两个犯人被施进班房内,内里杀猪般的叫声传出来,让听到的人毛骨悚然,说是循例审询,但抬回来时多数都是血淋淋的不省人事。

  昨天,这个班房一个犯人刚进来没多久就被拖了出去,还没进到班房,这犯人性格倔,声声称自己冤枉,并向狱卒喷了口口水,当场就招来几人一顿的毒打,被打得遍体鳞伤。

  其实在牢狱内除了主管官员大小还算是个官外,其余的狱卒牢子等都是被视为最低下、最卑贱的“贱役”。

  然而,正是由于这些“贱役”控制着狱中囚犯的一举一动,囚犯的命运可以说是直接操纵在他们手上。

  如果把监狱比作地狱,那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‘催命判官’,附逆地位虽然低微,甚至上不了台面,但在这儿却是只手遮天的,又怎么由得一个囚犯冒犯到自己的头上。

  在这些狱卒看来,囚犯真是比街边的野狗更加下贱,被囚犯吐了口口水那是比被狗咬了还要气愤。

  毒打了这个囚犯一顿后还不解气,拿着一张长板凳,重重的砸在他身上,那一下子重砸,恐怕要压断了他的肋骨,他哭嚎着求饶,但他们依然不罢休,罚他站在地中间,不让他睡觉,如此这般折腾到第二日的放食时间才将他放回牢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