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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节(1 / 2)





  席莫回越往深处走,越觉得心惊。这和他印象中明亮温馨的福利院天差地别,更像是个简陋的收容所。

  他看到了很多僵硬的面孔,五六岁的,七八岁的,都死死盯着他。明明是人间,却比火葬场的地狱还死气沉沉。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有重大残疾的孩子们,无人领养,躯体的畸形触目惊心。

  桓修白是唯一一个健康孩子。

  席莫回在没有人烟的后院找到了护工所说的储藏室,它更像个狭小紧窄的烧火房,没有窗户,房顶是旧式的瓦片,门也歪歪扭扭,一切看起来都很“凑合”。

  他站在门前,深深呼吸。

  他知道,这个小屋就是最后的终点了。

  钥匙在锁孔里咔哒响了一声,一束曙光穿过渐渐开启的门板缝隙照/了进来,光线的尽头正好触及少年赤着的脚踝。

  缩窝在黑暗中的少年眼前模糊,迟疑地挪动下颌,撑在地面的动作很吃力,用一只手背遮着光,想看清逆光里站着的人——

  那道散发着淡淡微光的高挺人影,将束在背后的长发挽到前面,解下发绳,月色发丝倾撒而下。在这小动作中,有种婉转又隐秘的暧昧,也揉进了一丝难以窥探的决绝与自我奉献。

  天使……

  少年干枯的嘴唇无声动了动。

  席莫回一步步走向他,少年麻木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份警惕。

  桓修白抓起一块碎砖头,骤然暴起,孤注一掷朝男人冲过去。

  席莫回顿住脚步,既没有躲,也没有出手,安静地俯视着冲击而来的小兽,看着他在靠近时禁不住大喘气,吞下了alpha的信息素,仅那么一瞬,他就坠倒下去,一蹶不振,只能虚弱地撑着地面大口呼吸。

  席莫回蹲下去,从他手心里抠出那块并不锋利的砖头,丢到一旁,不经意地说:“用这种东西伤不到人的,如果你能弄到刀子,下次就用刀。”

  桓修白倒着爬跪在地上,后退到墙根,抱起膝盖,呈现出自我保护姿态。

  虽然尽力隐藏,也藏不住眼里的恐慌。这是年龄差带来的不自信。

  席莫回张开双手,表示他没带任何能伤害他的东西。之后,他掩上了门,离得远远的,也靠墙坐下。

  墙上密布的斑驳的划痕,从颜色来看,很像刚刚那块砖头刻下的。席莫回试着辨别上面的图案,但它们太过密集,以至于线条覆盖着线条,糊成了一团,辨认不清。

  席莫回听到了小屋另一边窸窸窣窣的动静,凌乱的黑发在暗处挪动,把发育期正在抽长,却因营养不良而细瘦的四肢,缩进拐角里。

  发情期的腥潮味很重,混合着一股浓浓的焦烟气息。omega刚开始生殖发育的第一年需要保暖和呵护,少年期的桓修白却连一双毛袜子也没有,在激素猛增的生理反应中忽冷忽热,捂着滚热的小腹,吭也不敢吭一声。

  席莫回想要站起来,那边的反应却超出他预料的剧烈,桓修白也“蹭”得扶墙站住,一双赤黑的眼睛尖敏地盯住他。

  仿佛是动物的应激发应。

  席莫回重新坐回去。头顶一面小窗滴滴答答透进雨声。他借着微光,暼了眼正在寒冷中挣扎发抖的少年,视线又落在瘦得骨节突出的手,发现那只手青筋突起,处于肌体紧张状态。

  他这么大一只alpha坐在这里,没有成年记忆的发情期o能稳住情绪,没有再次发起攻击,已经是对他无形中的最大信任。

  第一天,席莫回没有再进一步刺激他,而是静静坐在小黑屋,陪伴了少年一整夜。

  第二天,席莫回选了临近傍晚的时间。他开启门,敏锐地捕捉到一束迫切的视线,即使少年很快转过脸,席莫回也明显感受得到他在期待自己来。

  沉默了一个小时,少年终于开始说话了:“你是谁?带我去试药的吗?”

  他音调很硬很干,有种装出来的大人腔调。

  席莫回反问:“你想去试药?”

  桓修白闷闷低喃一句:“不想这样……”话未说完,他突然起身冲到旁边的洗手台呕吐,但他没吃东西,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是难受地干呕。

  席莫回看得皱眉。这是肠胃也不好。

  少年拧开生锈的水龙头,熟练地拍了拍管子,水管仿佛一个被割断了气管的老人,吭吭“咳嗽”一会,呼噜呼噜吐上来一股清水。他洗干净脸,又漱了口,最后捧起冰冷的自来水狠狠灌了六大口,脚步虚浮地回到墙角,一下子坐倒下去,开始断断续续喘着。

  过了几分钟,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把发烫的额头抵在冷冰冰的墙皮上,恢复了一点神志,很不在乎地问:“喂,试药的……你有没有……o发情能吃的药?什么都行。”

  席莫回声音几不可察地发紧,“他们为什么不给你药?”

  “药,什么药?”少年像听了什么笑话,嗤了声,“你说抑制剂那玩意吗?”

  “对……”席莫回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。

  少年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,老成地说:“孤儿院里哪有那玩意?残废们发情就往屋里一丟……不是残废,早就被领走了,有好心爹妈给他们买,再贵也买……就算有,也都被她们全部拿出去卖了……抑制剂挺贵,能卖不少钱吧?”

  席莫回陷入了沉默。

  十多年前那会,cc丸还不像现在这样普及到大小便利店都是,价格也远称不上便宜,是许多底层o消费不起的东西。

  年少的桓修白当然也吃不到。

  因为他既没有好心的爹妈,也缺乏赚钱的手段。

  少年在寂静中忽然不安,又很急促解释着:“我……才不是跟你抱怨……我是想,如果我自由了,有钱了,一定要买很多抑制剂,屯起来,每天都吃,就不会像这样……很多,有很多毛病。”

  席莫回想到他以前药物心理依赖的毛病,和那一柜子抑制剂,轻轻叹息。

  夜色渐浓,外面的雨噼里啪啦落个不停,小窗口卷进来一道冷风。少年手撑着墙站起,在窗下踮起脚,但他还不够高,也不是那个强到一指头轰穿墙面的男人,他只是个被发情期和饥饿折磨得虚弱的少年,想看看窗外的雨,却看不到,而已。

  “你喜欢下雨天吗?”席莫回带了点私心与念想,问他。

  “我喜欢下雨……很奇怪,感觉以前不喜欢的。你喜欢吗?”桓修白尽力朝窗外探出手指,触摸到一点雨滴,就合拢手掌,将它们留在热烫的手心。

  席莫回凝望着他,轻轻松动嘴角,“我还好。但有一个人很喜欢。”

  “是谁?”少年倏然转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