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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5节(2 / 2)


  “不入族谱。”

  我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,“那不行!”

  “跪下!”

  我只得退回去端端正正跪好,同时也据理力争:“他还年轻,主母的事务不多,他可以从头学起。”

  老头子气得拿手杖敲地:“我席家儿女,怎么能娶一个专门用来给人产崽的奴隶?”

  我低着头,知道怎么也说不通这个老顽固,准备给他下个套,就顺着他的意思,假装动摇了:“您说的也是……仔细想想他确实配不上我,家世学识都差太多,我再想想吧……但您得给我个合适理由,好让我回去拒绝他。毕竟……他怀着孩子,也不容易。”

  老爷子叹了口气,也松口了,“你就回去给他说,席氏有个老规矩,新人进门得在门外跪三天。他要是跪得了,就算作老祖宗亲自同意,我也不会再阻拦。”

  他说完,又信心十足地补了一句:“现下寒冬腊月,他又顾及孩子,听完一定会打退堂鼓,事情便迎刃而解。”

  不愧是老狐狸一只。

  可惜蜗居在家太久,低估了我的决心。

  我把话传给杜阅澜,给他出了主意:“老头子说是这么说,到时候你象征性在外面跪十几分钟,我去将他引下来,你说两句软话,他看在孙子的面上不会不答应的。”

  杜阅澜说:“没关系,让我跪三天也可以。”

  我沉了脸:“坚决不行,你根本受不住。要是他不答应,我就带你走,这么多世界总有容身处。”

  他感激地说:“好,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
  我和他商量好,便回到大宅做一些准备。房间要收拾好,孕夫通常用的东西也布置上。

  老爷子却从我的举动中察觉到苗头,直接釜底抽薪,封了屋子把我锁在卧房里,让我寸步无法离开。

  我人生中头一次感到什么是恐慌。

  我不在他身边,他一个人怎么办?他不是异能者,面对席家毫无抗争之力。要是老太爷趁此机会将他送走,那岂不是——

  不会的……肯定不会的!

  ……但也说不定,那个老狐狸,为了所谓的家族传承,血脉高贵,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
  我急得在房间里乱走,不论试了多少种方法,都没法开门。

  晚间,家里的佣人过来送饭,手伸进门洞里,被我抓住读了思想——杜阅澜等不到我回去,已经来到了楼下安安静静跪着了。

  我放开佣人,急忙跑到窗边,打开窗户,夜色已深,灰茫茫一片,鹅毛大雪纷飞,根本看不清杜阅澜的身影。

  我翻出多年不用的热水袋,灌满水,用咒术加热后持续保温,又找了两件貂衣,裹住热水袋,便抱着热水吃食和一大包衣物,顶着风雪翻出了窗外。

  好在楼阁是横梁结构,有地方下手脚,我找了块没人的地方悄悄落了地,再翻到墙外,顺着墙沿找人。离老远看到一抹灰影,我心口滋滋一痛,脚下不停,朝他奔过去。

  现下是冬季,大宅墙外的雪已经落了半米深,他就跪在正门前,漆红色台阶上,膝盖下面除了两块砖头,什么也没垫。即便这样,他上半身还是挺得笔直,他的脊椎,不曾弯曲。

  我看着这一幕,忽然眼眶发热,好似跪在雪里的是我。

  “阅澜,阅澜!”我根本不顾宅子内的守门人会不会听到向老头子报告,冲到他身前,想要托起他。

  他用瘦骨嶙峋的大手拽住了我,缓缓抬起没有血色的脸,轻轻地摇摇头,嘴唇几乎发不出声音:“不行……不能走……”

  我的声音又急又气愤:“为什么不能走?”

  他的视线垂向地面,沉默了一会。我突然意识到,我能想得到的法子,老头子一定比我更清楚,甚至早就料到我的举动……

  我才是那个中套的人。

  “他来过了,是不是?他跟你说什么了?”

  杜阅澜一手托着腹部突起的轮廓,一边慢慢说:“说……我随时可以走……但是走了就……就……”

  他忽然抬起一双哀伤的眼睛来看我,“这个孩子,就只能做你的私生子。我可以不要命……但我们的孩子不能再受这种——”

  我用拥抱打断他艰难的话,告诉他:“不可能。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名正言顺入族谱。我向你承诺,不论他以后多么庸碌多么顽劣,我都会让他做继承家主。”

  他冻得嘴唇哆嗦,却很高兴地问:“真的么?真的可以吗?”

  “真的!我可以给你画图立字据。”

  “不用……”他宽慰地笑了笑,“悯,我相信你。”

  即便被我任性抛弃一次,还是愿意相信我吗?

  也是。除我之外,他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。明明身为叛军首领,却违抗组织纪律,重新装回了生殖腔,他所背负的指责与唾骂不可想象。

  “其实……我的基因不差的。”他拉住我,絮絮说起来,好像是想说服我,“我通过了最高级的基因筛选,是那几年中最好的一个。我也是……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的。”

  “别再说了。”我抑制不住哽咽的趋势,抽出他膝盖下两块砖头,那是防止雪浸湿衣服用的。

  我将带来的暖裘垫在他腿下面,用袖子打了个结,系好,再把热水袋塞进他怀里,拉开拉链摸到肚子的时候,啊,裹在腰上用来御寒的,是那张我们翻滚过许多次的小毯子。

  如果没有我,他也只有这张毯子了。

  如果不是命运眷顾我,破破烂烂的可怜小毯子会成为他最后的裹尸布。

  他被我触碰到时,打了个哆嗦,忍着难受悄悄把重心移到后腿上。没有办法,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,坠得他骨盆疼痛。

  我给他施了温暖咒,围着他布了一小圈结界,让经过的寒风都能绕道而行,最后,我也跪在他面前,从前面抱住他,互相搂在一起,守护好那只已经因母体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的小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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