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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0节(2 / 2)


  这时,一旁立着的睦儿大步走了上前,扫了眼袁文清,冷冷道:“首辅请让一让。”

  睦儿将革带解开,脱下繁重的大袖宽袍,他一步步逼到李璋跟前,一个窝心脚就把李璋踹翻在地,连滚了几下才停住。

  睦儿阴沉着脸走过去,站在李璋身侧停下,他伸出手,立马就有人给他递上绣春刀的刀鞘。

  “忤逆不孝的畜生,我这就替爹爹打死你!”

  睦儿扬手就打下去,我发现儿子刻意避开了要害,专往背、臀、胳膊和腿这些地方打,死不了,但很疼,他从小就在军中混着长大,下手黑,没几下就把李璋的衣裳给打破。

  而李璋吃痛,一开始要咬紧牙关不发声,后面实在撑不住,痛苦地嚎叫。

  我朝李昭看去,他扭过头,一言不发,而群臣也没一个站出来阻止睦儿。

  这时,我发现李璋已经被打到角落,他怨毒地瞪着睦儿,大口喘着粗气,骂了句:“小畜生!”

  “呵。”

  睦儿又一下打下去,他手攥住刀鞘,指向李璋的门面,虽气极,但仍保持冷静,冷笑数声:“大哥哥,但凡你是个能扛得住事的君子,这皇位我不要,绝不和你抢。”

  “哼。”

  李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。“你子凭母贵,仗着有个妖妇母亲,又有无数身居高位的亲长为靠山,皇帝偏纵得你无法无天,你屡屡羞辱我,如今我败了,不是败给你,而是失败给了命!天不公允,运不待我,倘若我没有一时心软,坚决杀了皇帝……”

  “闭嘴!”

  睦儿用刀鞘抽了下李璋的嘴,喝骂:“没本事的人才会怨命认命。”

  睦儿担忧地看了眼龙椅上的父亲,朝李璋呸了口,斥骂:“你一天到晚想着勾心斗角,要么削尖了脑袋赢美名,要么哀哀啼啼抱怨父亲不公平,难道父亲没给过你机会?没有真心待你好过?你太让人失望了。”

  睦儿皱眉,摇头道:“如今的海晏河清、天下太平,那是父亲和众臣辛辛苦苦行十几年新政缔造的,你参与了么?你献策了么?你所谓贤王的美名,不过是佛像表面的那层金子,看着闪光耀眼,一揭开,里面全都是臭不可闻的污泥!你可知百姓赖以生存的是什么?田地!你却从百姓手里抢走田地,腆着脸去讨好官员亲贵,让他们支持你造反!你糟蹋了首辅多年来的心血,你有何面目叫他师父!

  你知不知道,如今越国人已经汉化改革,铁骑一日强似一日,象州周边部族也虎视眈眈,如若咱们再不图强,迟早被人瓜分欺凌!而你这没根骨的东西,居然本末倒置,用田地去讨好宗亲,贿赂大臣,怎么,将来越国人打来,你是不是也要割地求和?”

  李璋被睦儿的连番质问弄得怔住,立马反驳:“你胡说,我、我不会……”

  “你不会什么?”

  睦儿脚踩住李璋的脸,不屑地呸了口,冷声叱道:“没根骨的东西,若你为帝,我必造反!”

  第200章 广寒宫  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……

  殿里忽然陷入出奇的安静, 诸臣没一个敢站出来替李璋说话。

  李昭闭眼,头靠在软枕上不言语,他呼吸得不顺畅, 看起来很难受, 而袁文清则抱着他的官帽,站在睦儿和李璋兄弟跟前, 低下头啜泣。

  事到如今,我想最难过的还是李昭和袁文清。

  这里边的掺杂着太多事、太多情、太多恨, 看李璋如此冥顽不灵的样子, 看来是说不通了。

  初审过后, 那就是漫漫无期地二审、三审、四审, 谋逆大案,势必牵连甚广。犹记得二十六年前先帝废立太子, 就是闹了这么一场,如今李昭这一朝也重蹈覆辙。

  我起身走到李昭跟前,用帕子轻轻帮他擦额上的虚汗, 轻声道:“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三司办去,你身子不好, 快回偏殿歇息吧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李昭长长地出了口气, 他拍了下我的手, 让我放心, 随之又陷入了沉默。

  良久, 李昭轻抬两指, 薄唇打颤, 抬眼看了下一旁侍立着的大太监施周,虚弱道:“念吧。”

  施周腿微曲,双手虚扶住李昭, 应承道:“是。”

  只见施周偷摸用指头揩去泪,往前走了数步,立在金阶之上,从袖中取出封早已拟好的谕旨,高高举起,他甩了下拂尘,环视了圈四周,待众臣都躬身站好后,扬声道:

  “陛下有旨,李璋谋逆案,依章程交由刑部、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审查,依法处决,但三司也当秉承本朝慎刑之责,对犯官亲眷及宗族中不涉事之人,宽大量刑处理。”

  念到这儿,施周望向礼部尚书羊羽棠,朗声道:“有罪当责,有功必赏,此番朕遭厄难、朝纲蒙尘,诸部阁重臣勇于担当,乃国之栋梁也,其中,抚鸾司黄梅、北镇抚司千户申定雄、太医院院判杜仲、威风营小将武宁等人居功甚伟,礼部酌情予以封赏。”

  最后,施周转身面向远处角落里的李璋,眉头微蹙,高声道:“皇长子李璋谋逆,证据确凿,本该赐鸩毒,然先祖曾有遗训,凡我李氏子孙不得自相残杀。现将李璋从宗谱中除名,废为庶人,赐姓逆,筑高墙,其阖家圈禁,派重兵把守,非死不得解禁。”

  我一怔,不禁叹了口气,这惩处对心高气傲的李璋的确很重,而且他妻妾子女这辈子也折进去了。

  不过李昭到底仁慈,还是留了这小子一命。

  我下意识朝李璋看去,他听到谕旨后显然也是愣了片刻神儿,忽然冷笑,进而狂笑,呸地吐了口血唾沫,胳膊撑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,身子左摇右晃,怨毒地盯着李昭,不屑地挑眉一笑:

  “哦,知道了。”

  说罢这话,李璋朝皇帝挥了挥手,自顾自往出走,口中发出鹞子般刺耳又癫狂的笑:“庶人逆璋这就去蹲圈里,走了。”

  说实话,如果睦儿三兄弟若是这般忤逆不孝,我早都一耳光打下去了。

  我厌烦地瞪了眼李璋,就在此时,我听见跟前的小太监惊慌地呼喊:“陛下晕过去了,快!快!杜太医呢?”

  我急忙转身,果然发现李昭唇角和鼻下又流出了血,整个人瘫软在龙椅上。

  那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,若是李昭被那孽障气出个好歹来,我可不会手下留情。

  慌乱之间,我看见群臣和睦儿等人都冲了上来,而杜太医父子也着急地呼喊:“快将陛下抬回偏殿!”

  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跑回的偏殿,只看见杜太医父子焦急地让太监将无关人等撵出去,说要专心替陛下施针……儿子护在我跟前,一个劲儿劝我别着急,爹爹肯定会没事的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夜阑寂静,硝烟起又平。

  这座百年孤城被喧闹了几日,再次沉沉入睡,只有夜虫还在轻声细语,仿佛在笑谈这人世百态和聚散离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