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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节(2 / 2)


  普通卖入青楼的女子,尚有赎身的机会,而教坊司的女人很难,一直被践踏到老死……

  “他在那儿做什么?”

  我轻声问,暗骂,也是个不知自爱的臭男人。

  “观察美人呗。”

  李少喝了口茶,笑道:“这厮的仕女图堪称一绝,先帝赞不绝口,据说龙棺里陪葬了好几幅呢。”

  “这么厉害?”

  我转动着小香扇,皱眉。

  “那是。”

  李少笑道:“此人今年四十多了吧,据说早年跟家人闹翻了,出走后流浪天涯,四处拜师学艺,三十有所成,后定居长安,先帝在时,曾为宫中画师,好像因为脾气古怪,得罪了先帝,被赶出了皇宫。他的字真是极好的,狂草飘逸灵动,行书气势磅礴,传世的极少,我家前几年高价收了两幅。”

  说这话的时候,李少轻摇着纸扇,倒少了几分市侩,多了些许书生儒气,对我笑道:“其实朱九龄还是画最好,这不,去年他正巧在江州,帮尚书袁大人画了几幅帝王像,悬挂城墙,逼退了逆王,一时间也是名声大噪,身价翻了好几倍,而今他的一幅画,已经飙升到这个数。”

  李少将折扇合住,夹在腋下,摇了摇左手。

  “五百两?”

  我试探着问。

  “五千啊妹妹。”

  李少想要用折扇打一下我的头,立马察觉到不妥,于是敲了下自己的额头,笑着叹道:“若是能收他一张仕女图,埋在棺材里,此生也能无憾了,哎,说起也是让人唏嘘,这么才华横溢的人,居然没成亲,无儿无女,也未收过徒,没个人继承衣钵,可惜可惜。我同教坊司的宋鸨母相熟,下午时倒是问过她,过几日能不能请朱九龄到咱们酒楼吃个饭,宋鸨母吓得连连摆手,说朱大爷最近不晓得受啥刺激了,喝了酒就发疯,摔桌子砸盘子,还要端着烛台烧教坊司,只因他这把名声,大家也都让着,不敢得罪,由他发疯。宋鸨母劝咱们死了这条心,你怎么想的?”

  “那更得请了!”

  我几乎脱口而出。

  记得先前鲲儿在家里住着时,李昭时常称赞,说我侄儿在书画上颇有天分,一开始我还想着请这位朱九龄来酒楼,撑个场面,如今听李少这么一说,我觉得,我得交下这个朋友,请他在书法上指点我侄儿一二,这机会难得,我得抓住了。

  “走,咱这就去教坊司!”

  我侧身,做出请的动作。

  “不太好吧。”

  李少冲我挤眉弄眼,暗示我:“长安公子仿佛……会不高兴吧。”

  “甭理他。”

  我催促着李少:“现在朱九龄比他可重要多了。”

  第76章 九龄先生  初遇九龄

  我和李少商量了下, 既然求人家来我们酒楼吃火锅,那么该弯的腰要弯,该送的礼得送上。

  李少差莫管事回了趟家, 将他珍藏的一壶兰陵美酒拿来, 并且还将那对从不示人的白玉杯也取了过来,据说还是诗仙李白用过的。

  我也得有所表示, 授意云雀去一趟我八弟家里,偷偷管鲲儿将李昭赠予的那幅字借来。

  我并不是要送人, 而是今儿见的乃书画大家, 我得找个能说话的由头。

  等所有东西都预备齐全后,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。

  云雀不放心我, 要跟着去,其实她也想见识见识所谓的青楼到底什么样儿, 我没让,担心去了有醉酒的登徒子臊了她,便坚持让她到李少腾出的外宅拾掇拾掇, 顺便烧锅热水,晚上我回来后想沐浴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今夜格外闷, 似乎在憋着场雨。

  我坐在小轿子里, 热得一直用香扇扇风, 外头听起来格外热闹, 我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, 街上有表演杂耍的;有买卖衣裳、药材、首饰等物的;还有贵少骑着高头大马, 穿梭而过。

  因这里是有名的烟花巷, 四处弥漫着股浓郁的花香,丝竹之声此起彼伏,隐隐还能听见美人的欢笑声。

  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, 轿子落地了,护卫阿良帮我将帘子掀开,请我出来,他抱着个长锦盒,紧紧地守在我跟前,

  我仰起头,四处瞧去。

  长安的教坊司坐落在烟花巷的最里面,其实是个极大的府第,没有院墙,只有朱门,匾额上书写着“教坊司”三字,屋檐下悬着制作精美的花灯,院外守着手执棍棒的彪形大汉,时不时有衣着华丽的富商、贵少带着随从进出。

  其实我心里真的很唏嘘,五姐姐自戕早逝,剩下了我、姝华还有丽华,若是没有人买,最终估计也会沦落成官.妓,一双玉臂千人枕,半点朱唇万客人尝……

  正当我恍神儿之际,李少走了上来。

  他今夜倒穿得光鲜,锦衣玉冠,腰间悬着块巴掌般大的翡翠,穗子上吊着龙眼一样滚圆的明珠,便是靴子上的花纹,都是用金银线捻一起绣的,他一手拎着壶美酒,另一手端着个描金绣彩的漆盒,笑道:

  “有日子没来了,不知那几个相好可还认得我?”

  我摇头笑笑。

  李少是生意人,出入这样的地方再平常不过,他就是教坊司最大的主顾之一,也是最大的美酒供应商之一。

  “夫人,您确定长安公子他……不会怪罪在下带您来这种地方?”

  李少凑在我跟前,眼睛四处乱瞟,清了清嗓子:“要不,让在下进去谈,您还是回去早早歇着罢。”

  “放心,他真的不会。”

  我反复和李少保证。

  正在我俩说话间,从正门里走出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美妇,化着浓妆,髻上簪着牡丹,衣着齐整,眉眼里是有几分厉害的,她挥挥手,让紧跟着的丫头护卫退下,堆着笑迎了上来,抓住李少的双臂,盈盈屈膝行了一礼,笑道: